大师王林死了，ANCA 火了。
对于非医学专业人士，甚至不从事肾脏内科，风湿科或者跟 ANCA 相关性血管炎有点交集的其他科室的医学专业人士来说，ANCA 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先看其定义，A，anti，抗什么什么的意思；N，neutrophil，中性粒细胞的意思；C， cytoplasmic，细胞胞浆的意思；最后一个 A，antibody，抗体的意思。连起来，抗中性粒细胞胞浆抗体。
如此拗口并且晦涩难懂的一个单词，却是近几年来风湿免疫界以及肾脏病界的一个明星。
图 1 肾内板块讨论截图
这几张截图是今年春节期间丁香园肾版之家的讨论截图，可以看到，与十几年之前相比，甚至与几年前相比，ANCA 相关血管炎的发病率真的在增加。中日友好医院张凌教授她们那里大年初一居然还有八个 ANCA 患者住院抢救。
图 2 微信朋友圈截图
这种疾病谱的变化背后到底是各种原因，很显然还不太清楚。
或许是检测手段完善了，原来误诊漏诊的现在都明确诊断了？或许跟去年侯凡凡院士发在 JASN 那篇文章中提到的膜性肾病发病率与 PM2.5 浓度有强相关性类似？再或许还有其他一些没有被认识到的原因？
现在，就连气功大师王林都是因为这一原来认为非常罕见的病因去世，不得不承认，临床上越来越多的包括 ANCA 相关性血管炎在内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的确确给临床从业者提出了更大的挑战。
从肾内科医生的角度来看，ANCA 相关性血管炎跟肾脏病直接相关的疾病就是它导致的快速进展性肾炎（RPGN），这是一种来势凶猛，进展迅速，预后非常差的肾内科急症。患者从发病开始，发展到终末期肾病需要接受肾脏替代治疗也许仅需要数天时间。再由于其本身是一种系统性疾病，往往同时合并其他系统的功能障碍，使得临床处理起来格外棘手。
但是，我们并非束手无策。
目前已知的有效治疗措施包括糖皮质激素，各种免疫抑制剂（硫唑嘌呤，甲氨蝶呤，环磷酰胺，霉酚酸酯等），以及包括血浆置换，连续性血液净化，血液透析等在内的各种肾脏替代治疗措施等等。
事实上，不少 ANCA 相关血管炎患者经过上述正规治疗措施，都是能够获得比较好的临床预后的。比如笔者所在的透析中心，至少有三位维持性透析患者的原发病就是 ANCA 相关性血管炎，生活质量都还是非常不错的。
由于新闻中透露的相关专科信息过少，我们无从判断王林到底是因为什么直接原因导致死亡的，但有小道消息称，王大师拒绝了激素和血液净化治疗手段，最终导致病情不可收拾。细想一想，这哥们从这点上看还真是有点汉子：给别人无证行医屡试不爽的气功大师难道还需要你们这些愚蠢的现代医学家们帮忙治病吗？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更加愚蠢。
其实，早在王林之前，咱们国家的各种大师就已经层出不穷了。稍早一点，卖绿豆汤的张x本，脑梗塞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熬绿豆汤，而是跑去医院看病。再早一点，李x道长，张x堡，李x志，乃至于 1980 年代的严x，中华大地上总是不缺乏这些伪科学大师的名字。
为什么？国民科学素养相对低下能够解释所有的这种现象吗？并不一定。君不见大师的座上客里不乏经济界，演艺界的大牌大腕，甚至于部分政府官员也被其蒙骗，为其站台。
扯的有点远了，但正所谓：「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在科学普及这个阵地上，正规的，严谨的力量如果做的不够的话，无疑就会给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钻了空子。
就在今天上午，我还接到一位患者的电话，他的血清肌酐已经 1800 了，居然还不听信正规医院的建议开始透析治疗，而是被石家庄某野鸡医院忽悠去做什么离子导入治疗！
我接到电话之后真真是无语了。在几乎发脾气的劝阻了一番，挂了电话之后，我也不知道最终效果如何。或许，不见棺材不落泪，被骗上几万块钱之后再醒悟；或许我的话能起到一点点作用，老老实实的在县医院开始透析治疗。
在目前这样的一种情况下，难怪那些大师，那些野鸡医院，那些莆田系能够大行其道。
不胜唏嘘之余，不禁感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并不一定仅仅局限于给患者治病本身。开启民智，做好科普也是临床工作者刻不容缓而又责无旁贷的任务。
但愿吧。
